见童辛没有说话,姜皇后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阿辛,我觉得很好,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我决定很好,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童辛一时有些愕然,小姐从前,似乎不曾对她说过这句话……
她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眼前的小姐却和花瓣一起消散了,她急急地朝花林里追去,跑动间梦中的场景却已变了。
时间回到了小姐十二岁那年,族长夫妇先后过世、姜家离散,李湛和她把小姐护送到了长安投靠殷家。
童辛记得很清楚,那一次殷家并没有收留她们,她甚至还记得当时殷夫人用银票换走小姐的婚书时的表情。
奇怪的是,在梦境里,小姐镇定地说服了殷夫人,然后他们主仆三人都留在了殷家。
他们在殷家客居了三年,这三年里与小姐有婚约的殷世子一直在外领兵,一次也没有回来过。
寄人篱下的日子本就好过,何况殷夫人明显不想结这门亲,所以他们在殷家的日子就更不好过。
这样捱了三年,小姐即将及笄,殷世子却还是不知归期。最后他们主仆商议一番后,决定由李湛去前线找殷世子,看对方究竟是什么态度。
李湛临行时,小姐交待他:“这是长辈定下的亲事,我和他并无私情,如今也不是非要嫁他不可……”
“只是,殷家总得给我一个说法,我方能对九泉之下的亡父亡母有交代。”
小姐的神情认真极了:“阿湛,对方有意也罢、无意也罢,于我都是一样的,你去要个答复即可,只要日后说道起来,背信弃义的不是殷家,便是我对父母尽孝了。”
“这是我心里的想法,你切莫弄错了。”
这时的李湛也还是少年模样,他个头已经很高了,身量则要比后来瘦弱好些,童辛站在小姐身后,看着他单膝跪在小姐身前辞行,言简意赅地答了句:“等我回来!”
然后,他抬头看向了童辛,沉声道:“照顾好小姐!”
童辛对上他的目光,心里一咯噔。
这是李湛从前对她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所以她太熟悉了,而在这古怪的梦境里,李湛说话时的神情和现实中一模一样。
那不是一句随口的、轻飘飘的叮嘱,而仿佛她是他麾下的大将,他派给她的是一桩极紧要的差事。
童辛还没有回过神来,小姐已弯腰双手扶起了李湛,李湛便离开了殷府。
之后,殷夫人办了场家宴并罕见地邀请小姐与宴,宴席上有位皇族的纨绔子盯上了小姐,小姐便提前退席、回了客居的偏院,谁曾想,殷家的婆子先是把她支开了,而后便以“醒酒”之名把那纨绔子送进了小姐院里小憩!
当童辛紧赶慢赶忙完婆子派给她的活儿、赶回小院时,小院一派嘈杂,她心慌意乱地挤进屋里,就看见小姐神情平静地坐在榻上,她的头发衣衫都已凌乱了,脸上、衣裙上都沾了血,榻上也满是血,那纨绔子一动不动地躺在血里、心口扎着一把剪刀。
后面的事情进展很快,刺杀皇族是死罪,她和小姐都被捉拿下狱、听候问斩。
小姐穿着囚服被关押在天牢里,神情依然很平静,偶尔开口只说抱歉、连累了她。
童辛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大概是入梦太久,她已经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
她下意识地觉得不该是这样的,小姐绝不该就这样死去,可这梦境真实极了,她甚至能闻到每一餐牢饭程度不同的馊味,时间一天天过去,她们行刑的日子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