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小朴,真的是你”
孔林面露惊喜,仔细打量眼前的毛小朴,比以前略微有点胖,却真的很漂亮,气质的漂亮。拿掉大大的眼镜,眼神还是那么清澈,有种纯粹的天真和纯朴。她怀里还搂着个孩子,浓眉大眼,白白胖胖,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圆溜溜地看着她,嘴角向上翘着,好像还在刚才的嬉闹中回味,嘴唇一动一动,咿咿呀呀地好像要说话,吹出一个泡泡来。
孔林心一下就柔软了。她刚得了个可爱的外孙,现在眼睛里只要看见孩子,就自动的冒粉泡泡,更何况初七那帅得一塌糊涂的笑容。
毛小朴却没有孔林那么喜悦了,她一见监狱长,条件反射地立即身子站直了,双腿立正,双后本要反到后面,可抱着个孩子,幸好抱着个孩子,要不,成什么样啊
在监狱里没当够犯人,还当到医院来了尤其是毛小朴那一声响亮的“监狱长”,喊得孔林头痛,怎么还是这么呆脑子就不能转转弯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孔林赶紧将毛小朴拉走了,她女儿还等着她送鸡汤呢。
“不要叫我监狱长,我叫孔林,你叫我孔阿姨就好了。”
苦口婆心,还是缘于喜爱。
孔林从一小小的狱警做起一直做到现在的监狱长,见过的犯人无数,形形都有,可最让她喜欢的就是毛小朴,最让她争光的也是毛小朴,这是她手上出来的第一个大人才,大典范。
毛小朴被带到一间病房,孔林指着病床上的女子说,“这是我女儿田田,前天刚生孩子,你坐。”
毛小朴不好意思了,再不通人情世故也知道上医院看人该提袋水果什么的吧。
“孔阿姨,我不知道,什么都没带。”
“你这孩子,要你带什么啊。”孔林一边给女儿倒鸡汤,一边对女儿说,“田田,这是小朴,我跟你提过的。记得不”
她手上出了个人物,时时不忘记拿来给女儿当榜样,动不动就说,田田啊,我监狱里的那个毛小朴,那么艰苦的环境都能自学成才,你呢,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如此美好的条件,能不能给我长进点
所以,朱田田一见毛小朴,就笑了,“毛小朴,你知道吗,我曾经好长一段时间活在你的光环和阴影下,有时候特别恨你。”
岂止是恨,简单希望她长成歪才,越歪越好,歪掉头上的光环,她的日子就安静了,她当时还在书上画过毛小朴的漫画,小眼睛,大鼻子,丝瓜脸,一脸麻子,还相当有才地给她加上一口龅牙,丑不可耐,丑到极点,当时一同学看到她的漫画,整整恶心了一天。
朱田田压根没想到还有见到毛小朴的一天,只见她眉目清秀,小鼻子翘翘,唇色粉红,皮肤如玉,连孕辰斑都没一块,一脸率真和耿直,漂亮得让她嫉妒,又恨了。
原因是她脸上长了好多孕辰斑,愁死个人。
一样做年轻妈妈,为什么差别这么大难道就是因为她当初在她面上画了很多麻子
活该你长孕辰斑你要恨也要恨你老子娘,为什么恨上不相甘的人哪,毛小朴在不知不觉间又做了一回冤大头。
毛小朴哪知道这中间的曲曲折折,一听恨她,愣了,“我,我怎么了你”
朱田田是个爽朗的,笑得更厉害了,指着孔林,“问她,问她,你没怎么我,全是她怎么我。”
看见毛小朴手里的初七,粉嫩粉嫩白胖白胖的,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灵活地转个不停,一双手凑在嘴边吸得吧唧吧唧响,朱田田立即母性大发,“来,给我抱抱,抱抱。”
初七见这人的身边睡着个小娃娃,虽然没他漂亮,也没他懂事,可也不能不要她吧,身子一扭,不给抱,为了对田田见异思迁的行为表示鄙视,他向孔林张开了双手,这下把孔林喜得团团转,竟然将双手在身上擦了擦,才小心翼翼地将初七抱过来。
“小朴啊,这是你的孩子”问得也小心翼翼,真不能怪孔林,毛小朴出狱才多久啊,顶多两年吧,就有了孩子
“是我的孩子,叫初七,大名叫毛沧海。”毛小朴不懂对面肥大婶心里的弯弯扭扭,一根肠子直通。
可这毛沧海大名一报,孔林心一颤,跟妈妈姓啊
“孩子他爸呢”问得更加小心翼翼了,那眼神一边逗初七,一边偷瞄毛小朴。
“在北京。”
北京,在北京,孔林没问了,更加怜惜这一对母子。
原谅一个肥胖八卦大妈的自动脑补吧。孔林一听名字,毛小朴,毛沧海,再一问,孩子他爸在北京,她带着个这么丁点大的孩子却在海阳,意味着什么被抛弃啊
这年头,道德沦丧,男子有钱变坏,三妻四妾,抛家弃子的事例太多了,尤其是天天跟囚犯打交道的一资深监狱长,对此类人渣深恶痛疾,对受害者同情有加。很明显,刘丹阳无缘无故地被这么正气凛然的监狱长划分到人渣堆里去了,而毛小朴成了最可怜的受害人。
孔林大妈哪知道,眼前这个老实纯良天真质朴的姑娘,才是个害人精咧,不折不扣地大尾巴狼,尾巴随便翘一下,忙得一众人鸡飞狗跳,人仰马翻,气就气在她还不自知,自以为自己在替他人着想,很体贴,很明事理。
当孔林得知毛小朴租住在海阳北区时,还是吃了一惊,那一带乱啊,混混多,乞丐多,矮墙土屋多,无照经营多,到处是阴暗潮湿的小饭馆,到处是搭着大棚不穿上衣只穿着裤衩的农民工,因为那边房价便宜,食宿便宜,没钱的、钱不多的人都在那一片生活。目前海阳正出台相关文件,将那一片全部整顿,住房大多拆迁,土地收购,建工业区和商业街。
毛小朴仔细想了一下,真没感觉有孔林说的那么恐怖,当然,她大多时间窝在屋里和初七逗乐子,即使真的恐怖,她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