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海,倒酒,今天你的任务就一个,把孙处跟江校长都陪好了,要不然,拿你是问,”鲁主任吩咐道。
小海拿起酒桌上的茅台,起身给轧钢厂二人组倒酒。
小江虽然号称戒酒,也不是一点酒都不沾的,没办法,世情如此。
他就算借口开车过来的,对方也会反驳,喝酒关开车什么事啊。
至于吸烟喝酒烫头,更不是事了,别说男人了,这个时代的大姑娘、小媳妇抽烟喝酒的烫头还要到80年代,开始还要票的,也不在少数,更何况男人。
没一会,羊肉上桌,鲁主任站起,举杯,笑道:“按你们京城的话说,羊活一世东来顺,这些羊能进咱们几个的肚皮,也算没白来这世间走一遭啊,来,大家初次见面,干一个。”
小江撇了眼老孙,见他也有些不自在,不由好笑,老鲁这个外人,非要在他们两本地人面前显摆,这不显摆出事来了吧。
羊活一世东来顺,这话确实有,却不是什么好话,后面还跟着一句,人死七日西去居呢,说的是,人死之后,会去西天。
不过,不知者不罪。
小江高声赞道:“鲁主任博学啊,酒风看作风,看来,领导是没少深入民间,了解百姓疾苦。”
鲁主任哈哈大笑,大言不惭道:“这倒是,我们铁路人整天走南闯北,外加接触东来西往的人,可不是深入民间咋地。”
小江心里暗骂臭不要脸,嘴上却迎合道:“多亏您这样尽职尽责的领导,我们轧钢厂日常生产所需的煤铁,才能全年畅通无阻呢,对了,领导,听您口音,是东北的”
老鲁自豪道:“那可不咋地,我老鲁入伍就是铁道兵第一师,当初,跟着101入关,又跟着彭司令去了曹县,后来跟着王司令填海,修鹰夏线,再后来,受了点伤,不想拖累部队,就专业到铁路,当了警察。”
小江笑道:“这可不是巧了嘛,我老丈人也是军的。”
老孙现场起哄道:“小江,你老丈人跟鲁主任是战友,那依着辈分,你得叫鲁主任一声叔叔啊。”
鲁主任连连摇手,推脱道:“不能比,不能比,我们这些黑老铁,怎么能跟王牌军比呢。”
小江暗骂,你t要是不想拿辈分压我,说一句各论各的,不就行了,非得跟我来这一出。
不过,小江既然连他那没朝面的岳父,都拉上来了,肯定想到过这种情况,也不扭捏。
小江看言老师走眼,被人找上门来,就要认罚。
“鲁叔,这我就要批评您一句啦,大领导教育我们,革命工作只有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您怎么能公然宣扬,工作贵贱之分呢。”
鲁主任闻言一怔,随即端起酒杯,起身赔罪道:“我的错,我的错,我自罚三杯。”
小江本来只是口花花习惯了,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却忘了俩人只是第一次见面,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老鲁心里肯定会认为,小江在故意给他挖坑吧。
真要如此,小江就更不能让老鲁把酒喝了呢,要不然,可不就把人得罪死了吗,这是旧恨未去,又添新仇啊。
小江连忙劝阻道:“鲁叔,您是故意的吧,故意说错话,然后,好借机把好酒都喝光。”
老鲁这回可接不住话了,真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只得王顾左右而言他。
对着老王苦笑道:“江山代有才人出,现在的年轻人呐,了不得喽。”
现场笑声一片,仿佛方才尴尬场景,从未存在。
几人早就根据各自口味,调好蘸料,用筷子夹起羊肉,放水里涮一下,因肉片切的极薄,用不了多长时间,即可食用。
小江尝了一口,味道还行,按他半个吃货的自我修养评价,不说强过后世,也没比后世差。
也不知道后世,东来顺又是宣传传统景泰蓝火锅,又是用矿泉水涮肉,又是羊肉立盘不倒,改变了个啥。
呃,这个时代,东来顺还是用紫铜火锅的,也是,景泰蓝在封建社会,一直是皇室御用,东来顺成立于1903年,那时候大清还没亡呢,一个普通人开的羊肉馆子,怎么可能用的上景泰蓝呢,老板头上几个脑袋,够皇帝砍得吗
酒过三巡,肉过五味,几人也都熟络了,开始谈正事。
“那个小江啊,你跟我们京局领导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
肯定没有啊,我都不知道,您是哪个大人物派来的。
小江怕麻烦,当初都没问言老师,那个领导姓谁名谁。
未曾想,言老师本身会靠不住,说叛变就叛变,把背后出主意的他,给供了出来。
“鲁叔,我也实话跟您说了吧,我们学校有个老师,她对象就在你们铁路局工作,这不,被临时调派津市,好几年了,两口子长期分居两地,那老师找我求助。”
鲁主任猛地拍了下桌子,大骂:“糊涂,所以,你就在领导升迁的关键点上,鼓动她闹事,你知不知道,这事要是传出去,领导会不会受影响另说,你自己呢,哪个上级敢用你这样的人”
小江瞬时冷汗直流,他当初是看着言老师对他忠心耿耿的份上,才帮她的,压根就没考虑过,言老师被人用同意工作调动为由,让她说出背后之人这一点。
终归是大意了,麻蛋,这人与人之间,到底还有没有一点最基本的信任啦。
不过,事到临头,小江脑子反而清醒异常,他做过什么吗,或者他说过什么吗有证据吗
“鲁主任,您这话我怎么就听不明白呢,言老师当初是求助过我,可我也没答应不是。”
没错,小江打定主意,抵死不认,派出所墙上都写着呢,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呃,应该是这么写的吧。
鲁主任冷笑道:“合着不到黄河心不死是吧,没有证据,我们会过来找你,说吧,背后谁指示你这么干的,不说,信不信,我们抓起你来,也没人站出来,给你发话。”
信,怎么不信,因为压根就没人指示他啊。
问题是,刚才不说实话,现在,就算他说实话,老鲁也不会信了,只会认定他准备顽固到底啦。
小江苦笑,麻蛋,他这是无意间,卷入高层次争斗了。
好在,这里是东来顺,来往就餐的人,都是非富即贵,对方不敢胡来,这就是他最后的机会。
小江抬起右手,招手示意鲁主任靠前,见老鲁迟疑,他讥讽道:“鲁叔,您也不想让背后之人的名字,被旁人听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