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木桌上的茶水还冒着热气,或许是隆冬天寒的原因,那肉眼可见的热气竟炊烟般袅袅升起,化作真实的雾气。
那位说书的知白先生已经离去多时,可子衿扔站立在原地,想着知白先生离去时说过的最后一番话:
“小兄弟,听我一句劝,我不管你找异兽是为了什么但我要提醒你的是一旦异兽解除了封印,这满城乃至天下的人都会陪葬,这座城八百年前就曾遭受过异兽的洗劫,这城下埋藏的森森白骨就是见证,你若不信可掘地三尺一探究竟。”
子衿被这话怔住了,他本就是天性善良之人,又怎会以这天下苍生的性命为赌注,从而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呢
不过他还是辩解道:“我可以封印它们的元灵,只是借它们的魔灵一用,之后我照样把它们恢复原位。”
“就凭你”
知白先生听后先是一愣,随后便一边往门外走去一边摇头叹息道:“当年仙帝带领百万天兵封印那八大异兽时,都险些命丧于此,这赢鱼和玄龟虽是方,可也绝不是你这不自量力的小子能轻易控制的,搞不好还把你小命也搭进去,那就不值当。”
知白先生走出房门口时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了一眼迷茫中的子衿,然后放低姿态如长辈教育晚辈那般,留下一句话:
“看得出来小兄弟你修为极高,体内也蕴藏着无尽的力量,可你要想清楚,你在怎么能力强大能偷天换日,可你毕竟不是当年的天帝呀,又如何能拍胸脯的保证有那个能力制服没了封印的异兽呢”
说罢,知白先生便头也不回地走下楼去,冒着风雪走进长街尽头的一个小巷里,然后消失在雪幕中。
知白先生临走前的一番话,倒是显得平淡无奇,但子衿隐隐感觉得到这番看似平淡的话语里,隐藏着巨大天机。尤其是那一句“你体内蕴藏着无尽的力量”,最是令人匪夷所思。
子衿是深有体会的常仙子说过他体内蕴藏着两股巨大的力量,一是寒尸血冥,一是补天石灵力。她虽含糊其辞没有解释清楚,不过子衿似乎能感受到那力量的存在。
只不过他还不知如何运用它们罢了。
“常仙子哎,对呀”子衿的脑海里突然想起这个神秘的仙子,准确的来说是一律神魂,他低声喊道:“仙子,你在吗”
他的丹田里没有任何反应,于是他又试探性地问道:“仙子,知白先生方才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吗”
子衿又连续叫唤了几声,那常仙子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他心想该不会是她以某种特殊的力量早就逃离出他的丹田,寄生到其他人体上了吧。
又或许她已经在他的丹田里形神俱灭
子衿这样想着,忽然他的脑海里响起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咳咳,臭小子,你才形神俱灭了呢巴不得我死是吧你别忘了我要现在已经寄生在你的丹田里,我要是灰飞烟灭了你还能活”
“仙子”子衿的脸上露出一抹喜色:“你没事儿就太好啦”
“放心吧,死不了。”常仙子嗤笑道:“我不过是一律神魂罢了,这世间还有什么能杀死我呢”
子衿问道:“那仙子可知方才那知白先生是何许人也我感觉他不只是一个普通的说书先生。”
“没错儿,此人的确不简单。”常仙子顿了一下,还是道:“不过你现在还没有必要知道他究竟是谁,你不是要找异兽嘛。”
“仙子知道那异兽镇压在什么地方”子衿原本死气沉沉的眸子里放出了光。
常仙子略有迟疑道:“这个嘛我倒确实不知。”
子衿:“”
“不过那说书的小子倒是一清二楚。”常仙子接着道:“你要是能说服他帮你,也许就有机会找到。”
“可”子衿迟疑道:“那是一个油盐不进的老顽固,说服他谈何容易呀”
“呃这个嘛,就要看你自己喽”常仙子话没说完,高有狐便走了进来。
看到子衿一个人面无表情地自言自语,高有狐还以为他中了那说书先生的妖术,不过他并没有说出什么关心的话语,因为他知道现在子衿的修为远在自己之上,任何妖术都不能真正困住他。
走近后,高有狐开口问道:“”“子衿兄弟,怎么样了”
子衿的思维这才回到现实中来,他抬头看了一眼高有狐,随后又垂头丧气地低下头,叹息道:“一无所获。”
高有狐安慰道:“那咱们先在这住下慢慢打听吧我已经让小二安排好了住房,既来之则安之,等有了眉目在动身找也不迟呀”
子衿并没有关心这个问题,而是又问道:“有狐大哥,你知道知白先生的住处吗”
高有狐微怔了一下,旋即往窗外一指:“听说就在长街尽头的一个巷道里。”
梦语殿下回到皇城以后,依旧是深居简出,几乎从未照面,朝堂之事还是由南宫大人代为执掌,自己则在那密室里终日与白猫精灵为伴。
不过这次御驾亲征确实使她心性大变,她不在是那个坐在婵娟殿执掌天下生死贪恋权力的年轻女子,而更多的是把时间放在思念一个人上。
自从回来以后,她就感觉心里多了一块始终不着地的石头,思维已经不由她做主,随时随地处于分散状态。
梦语殿下抚摸着精灵漂亮的毛发,那幽幽如阴曹地府里散发出的绿光映照到她的脸颊上,透露出些许憔悴,她总是自言自语道:“我既不是真实的殿下,又何苦深居于此”
久而久之这句话成了她的一块心病。
而那白猫精灵无疑是她唠唠叨叨里最大的受害者,有时候它也会用叫声来反抗她的暴行。不过她也不在意这些,因为她的心里装着另一件魂牵梦绕的事。
“回春反叛固然该死,可这满城的百姓却是无辜的,殿下何必要将他们统统杀死,就不怕遭天谴”每当她想起他时,少年临别时的这句话就像针芒一样刺破她的心脏。
她不禁有些发狂。
“去你娘的天谴,天下人就只有你一个人是君子你这个虚伪的小人,难道你没杀过人,死在你刀剑之下的人就没有一个是不无辜的”她终于怒吼道。
那白猫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破了胆,一激灵从她怀里蹿下,化作那龙椅上的塑案。
涂山城的夜晚格外漆黑,那盈盈白雪已经不足以照亮整座城,红月当下却在那片漆黑领域里点缀上一层猩红。
子衿一个人走到了高有狐说的那条巷道,地面上的积雪以不厚实,宛若一层淡淡的白砂,走在上面软绵绵的,没有丝毫脚踏实地之感。
那巷道极其宽敞,几乎容得下两辆马车并排而行。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迎接他的竟然是白日里那个极不友善的店小二。他明显比白日胖了许多,脸上满是赘肉,像极了一个杀气腾腾的屠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