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韵顿了顿,解释道:“我以为州主大人知道青华莲灯的来历,所以才有此一问。”
州主大人见花韵如此耐心解释,已然消了气。她是被青华莲灯认可的,更借此突破到了地级,但那时祖父与父亲都已失踪了,她也就无从知晓如此秘辛。
“怎么还得要神兵接受它不接受就不能取名字了吗”林二蛋努力睁大眼睛来表示自己很惊讶。
对林二蛋花韵就没什么好气了:“你以为地级神兵是萝卜白菜呀叫一声都不答应。地级神兵是有灵性的,若是没跟它商量好,给它取得名字它是不会承认的。”
“不承认咋了我把萝卜叫成白菜也不耽误我吃它呀”林二蛋胆子大了不少,敢跟花韵顶嘴了。
好在花韵也没理他,翻了个白眼继续道:“地级神兵出世就会择主,认主后虽然能显露些许神异,但只有与其心意相通,才能让神兵发挥自己真正的威力。而与其心意相通的唯一法子,就是取名字。取一个让自己满意,让神兵也满意的名字。”
“至于那些自带名字的神兵,都是些傲气的家伙,在这世上只有三把,而我怀疑,你们家的青华莲灯就是其一。”
自家莲灯的威力州主大人当然知道,五州大地上可排前三,若莲灯名字是天生的,那就说明天生名字神兵要比自取名字的神兵威力要强得多。
“所以我提议,不易弟弟你可询问你两位师父,若是能得知这黑刀的来历,你势必能够为这黑刀取个好名字,说不定,它本来就有名字呢”花韵笑眯眯看着洛不易,双手交错垫在下巴处。
洛不易重重的看了花韵一眼,没能从她眼里读懂什么,只得点头道:“知道了,姐姐。”
“还有你,凝儿。”花韵老板娘学着州主大人的叫法,说:“你也得好好的与神兵沟通一下,这双神兵不同寻常呢。”能影响天象气候的神兵,均是一等一的厉害,更重要的是晴雨城突遭大雪,不是什么好事。
华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州主大人赞同花韵的说法,却不动声色,可惜不是天生有名。
只是不知那洛不易的黑刀有何神异。
铜锅中的汤底刚好烧开了,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
“呀先吃肉片,听说肉片煮老了就不好吃了”华凝拿起筷子在铜锅中翻找着肉片。
“有了”先是夹了一片放在了自己碗里,眼珠转了转,又往洛不易碗里夹了一片,抬头注意到众人的眼光,尤其是自家姐姐那逐渐捏紧的手指,红着脸又给州主大人夹了一片,嘿嘿的傻笑了下。
州主大人放下了捏着酒杯的手,拿起筷子夹起肉片,从黑纱之下送入口中。不错,的确鲜美,尤其是在这寒冷之下,别有一番风味。
花韵老板娘为自己能省下一个酒杯而庆幸,招呼老张头坐在身边,老张头却摆了摆手。
华凝吃的大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眼角发现洛不易盯着自己似笑非笑,嗔怪道:“你也吃嘛”
又给洛不易满上酒,劝道:“喝嘛”
洛不易不禁莞尔,端起酒杯学着华凝一饮而尽,哪怕他酒量确实很差。
众人见状无奈一笑,倒酒的倒酒,吃菜的吃菜,唯有州主大人端着酒杯不知想些什么。
“吃嘛喝嘛”华凝清脆的声音回响在二楼。
晴雨城的居民们算是被大雪弄了个措手不及,好在城主大人体恤百姓,命城中守军军备处给城中贫困孤寡送去棉衣被褥,好安安稳稳渡过这大雪天。
说来这晴雨城也是十五年来头一次下雪,平日里不是晴天就是下雨,百姓们好不容易看到这雪,着实高兴,纷纷打着油纸伞,或是披着蓑衣,来往于街上观赏雪景。
福林楼在城中百姓眼里是座另类的酒楼,招牌歪歪扭扭不说,店门还时开时不开的,酒楼不是用来赚钱的今儿逢着这十五年来的头场雪,也没见酒楼里的人上街上来,可连平日里总是围着卖布孙阿婆的孙女孙小红转悠的那个小眼睛也没露面,那就实在稀奇了。
这青州的雪景自是没有冰州那般传说中的鹅毛大雪,不过窸窸窣窣如柳絮轻扬也自有其韵味。
而在风雪中送别,这时显得是有些诗意的,比如“路出寒云外,人归暮雪时”,比如“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古贤者们总是能让离别变得美妙一些,似乎这样,离愁便会淡一些。
已近傍晚,天色更是暗了下来,街上此时空无一人,如此天气,怕是已然回家吃饭去了。
“吱”下了雪,木门难免会受些湿潮。
“嘭”,一声轻响,一把红色油纸伞撑了起来。
“主人您当下脚下。”红缨撑着伞,脸上带着酡红,晃晃悠悠的,努力想让自己站稳。
州主大人轻轻迈过门槛,怀里的小美人儿似是感到屋外的冷意,往州主大人身上贴了贴。
花韵与老张头跟到门外,将华凝的那双白色短剑递向州主大人,道:“真的要走”
“嗯。”州主刚要腾手接住短剑,就见那双短剑自己旋了个身,落在华凝身上,被华凝紧紧抱住。
“哎呦”
却是红缨脚下一滑,跌在了地上,伞被扔在一旁。
怎么能让主人淋雪没等花韵上前拉她,自己赶紧起身,将伞重新撑起,只是脸更红了。
好在州主大人身上没落下哪怕一片雪花,似是雪花被风吹到了一旁,连华凝身上也干干净净。
“亲家你这一走,抱走了凝儿,你让我不易弟弟醒来怎么办”花韵头疼地揉了揉额头,她的不易弟弟只喝了区区五杯酒就不省人事了,等他醒来,人事已非,该何去何从
华凝倒是比洛不易的酒量要好得多,可一连十几杯下去,终于也醉倒在桌上。
“他们还小,分开一段时间冷静冷静是最好的选择。”她并不希望至亲的妹妹在感情上受到什么伤害,让他们认清自己的感情是非常有必要的。
“何况”似乎是抬眸从门缝里看了眼二楼那个醉趴在桌子上的少年,道:“何况他修为太低,又有重宝在身,若遇危险他如何能保护自己更遑论还有华凝”
“怀璧其罪是吗”花韵老板娘自是知道这个古时候的典故。
怀中的人儿又扭动了下身子,嘴里嘟嘟囔囔:“吃嘛喝嘛”
州主大人面纱下的眼神温柔了几分,缓缓说道:“我不反对他们在一起,但这世上总有人吃饱了撑的,华凝绝不能收到任何伤害。”
“亲家放心,咱不易弟弟岂是凡人终会叫你大吃一惊的。”花韵老板娘竭力夸赞自己这新认的弟弟,那姿态,比城里最会撮合新人的刘媒婆还要认真几分。
州主大人不置可否,只是觉得那花韵应该不是信口开河之辈,她那信心满满的模样也给她的话增添了几分可靠。撇过头对红缨道:“抓住我的胳膊。”
红缨难以置信地将胳膊穿过州主大人的臂弯,我的天呐太令人不敢相信了,回去后告诉其他婆婆们羡慕死她们
花韵从背后接过老张头端在手上的酒坛,塞给红缨,道:“这是亲家你喝剩下的半坛十八酿,回去后若是想我了,可以喝两杯。”眨巴眨巴眼,递给州主大人一个娇媚的眼神。
州主大人暗暗咬起了牙,喝道:“走”
只见一座青铜莲灯从州主大人的额头缓缓飘起,掀起黑色面纱,悬浮到了州主大人头顶,投下一道青色光华。
“呀小姐的伞”红缨一手抱着酒坛,一手抓着州主大人的胳膊,那把红纸伞却被掉在了雪地上。
只是此时也顾不得了,因为青色光华下,她与州主大人的身影越变越淡,连州主大人怀中的华凝也是如此。
“三年内,让那臭小子来寻华凝”州主大人撂下一句话,随着青光慢慢消失不见。
花韵拈起手帕感叹着刚刚的惊鸿一瞥,真是神仙一样的女子,可惜了。
地上落着一把红纸伞,风雪乍停,空中只留一句呓语:“吃嘛喝嘛洛不易”
城中雪刚停,城外却是一片雪花都没下,依旧暑意中透着清凉。
回首望着那座不大的城市,贾含与商裳感慨万千,十五年的期待终于圆满,以后的日子才刚刚开始,只是两位弟弟,不能再请你们吃烧肉了
两人向着西方赶去,步履坚定。
晴雨城中,灯光点点,如夜晚繁星,衬着雪意,如诗如画。
只是,有些东西终究开始变得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