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食人已经被污染的河水带去了疫病,倘若再没有了充足的粮食,会更加混乱。
三日时间转眼即逝,是夜,薄云遮月,正是偷营的好时机。
“定方兄,你再多带些人马罢”夏鸿升将苏定方送到门口,回头看看他身后那一群人,说道。
“无妨,我今夜前去,带人多了反而不好。”苏定方笑了笑,说道:“大食人数众多,虽然方才惨败一场,但人照样不少。我就算是将全城的将士都带去了,也还是不够看。嘿嘿,自打出征大食以来,全看升哥儿的手段了,今夜便叫升哥儿也看看老苏我的手段。”
“一百人却也太少了。”夏鸿升又道。
“人多了还真个不行。”苏定方笑道:“升哥儿可知,以前将士们都没学过甚么格物,大字儿不认得一个的时候,军中作战最怕甚子么”
“什么”夏鸿升问道。
“炸营”苏定方笑了笑,吐出俩字来。
夏鸿升一愣:“炸营”
“不错。”苏定方点了点头,沉声说道:““一旦炸营,军中将士全都魔怔一般,谁也不认得了。平常睡一个营帐里的同袍,也随手便给砍翻,就算是统帅当前,也不认得,也是一群人上前就砍。手里没刀的,用手撕,用嘴咬,全如疯子一样。要引得炸营说难也不难,有时候半夜里突然有谁哭号几声,兴许就可能炸了营。大食军中突发疫病,又被那绿火烧,毒烟熏,吓得可不轻,此时心神未定,最容易炸营。老苏只消趁夜摸进去,冲几下喊几声,惊了他们的心神,挑得他们炸营之后,便趁乱去烧了粮草起来就跑,人少反而容易跑出来。”
夏鸿升脑中一动,便想起来了关于炸营的说法来。当即心中暗道,自己还真是忘了还有这一说。
当年李靖曾经跟夏鸿升讲过炸营这种现象,说军营乃是地道的肃杀之地,军中又军纪严明,十七条五十四斩的令条挂在头上,当兵的都是提心吊胆的过日子。经年累月积攒下来的精神上的压抑可想而知。加之军中等级森严、又相对闭塞,唯有军官凌暴、士兵无知,才可方便统领,平日全靠军纪弹压。到了大战之前,人人生死未卜,不知明天还能不能活着回来,极度高压之下,人人都处在精神崩溃的边缘。
这时候,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刺激到了已经紧绷到了极致的神经可能只是一个士兵做噩梦的尖叫或许就可以引爆营中歇斯底里的疯狂气氛。士兵彻底陷入一种癫狂的状态,军纪全都抛到脑后,有人抄起家伙有冤报冤有仇报仇,追杀军官、仇人、不认识的战友,第二天只留下一地的尸体。按照迷信的说法,炸营是一种不祥的预兆,预示着部队面临着灭顶之灾。当炸营发生时,军队为了避免灾难,一般采取守势,取消一切进攻性计划。
夏鸿升当时还想,这其实跟高考之后高三的学生们大喊大叫、撕书、砸东西是同一个道理,都是一种极端压抑和紧绷之下的一种心理释放,这种释放具有感染性,会很快感染处于同一高压的心理环境下的群体,导致一种群体性的心理释压。只是炸营的程度更深,危害更大。
而在古时候,没有心理学的解释下看来,炸营却是一种特殊的灵异事件,几千名士兵有时候会同时尖叫嘶喊,陷入癫狂。
显然,苏定方今夜便是打算去给大食人施加一个刺激,这个刺激会激发大食军中的压抑紧张情绪,引爆他们的心理压力,形成炸营。
“如此,以信号弹为号,你若陷入困境,则放出红色信号弹,我便派人前去接应你们。”夏鸿升说道。
“好”苏定方点了点头,一拉马缰,朝身后那一百号人喊道:“儿郎们,走,随本将去偷营,烧了那帮大食人的粮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