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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来去飘忽地如同一场幻梦。

营帐里一片狼藉,杯盏碎裂满地,桌歪席散,掩着尸骨的白色衣料下,属于死亡的味道慢慢充斥这间帐篷。

龟兹国王乍逢大变,连站都站不稳,靠着桌子歪坐在地上,一张脸煞白不见半点血色。

琵琶公主也没比他好多少,她纵然略通武艺,也有些谋略,却终究是个养在深宫的公主,十指不沾阳春水,更不要提人命鲜血,勉力抱着琵琶,双膝一软跪坐在地上,眼里滚滚落下泪来――她被吓哭了。

就算是见惯了诡异事的姬冰雁等人,也被这境况骇得不清,他们自恃也经历过不少惊涛骇浪,称得上是见多识广,适才发生在这营帐里的事情仍是大大超乎了他们的理解,更加显得惊悚怕人。

“那人究竟是修得何等邪门功夫,连碰都未碰就把石观音化成了飞灰。”胡铁花捅捅姬冰雁,问道。

“你问我,我去问谁”姬冰雁白了他一眼,转身去安抚外面躁动不安的驼队。

“石观音是自己死的。”楚留香撩开帐篷走进来,神情满是感慨,“在被刀伤杀死之前,她就死了。”他见胡铁花还是不解,仔细解释道,“那一位……”他犹豫了片刻该如何称呼苏幕遮,最后还是略了过去,“石观音极是爱重他,待他与他人不同,又兼之他的秉性教养乃至于武艺都是石观音教养至完美……”楚留香轻叹,接着道,“想来在石观音眼里,早已将自己和他化作了一体,他的脸毁了,她自己的脸也就毁了,没了美丽,她宁愿死去。”

他解释的合情合理,却不知晓在漫长的岁月里,石观音早已爱上了她自己,世间哪里还寻得到如她一样完美的女人呢但是苏幕遮是她一手打磨出光彩的少年,那张脸是不逊色于她的美丽,若他是个女人,她定然要将其毁去,但他是个男人,虽然年少仍能看出日后光彩的男人。

这岂不就是她自己最好的替身,镜中人有了实体,更应该唯她马首是瞻,和在镜中一样的乖巧可人。

所以当有一日那张脸毁了,她的恋人死去了,那样丑陋地死去了,她又岂能独活。

不知从何处,辽阔的沙漠之中,远远传来一声嘶嚎,透着无尽凄楚悲凉,如失了伴侣的孤狼,又像挣脱束缚的狂放傲慢。

楚留香露出一个笑来,这趟大沙漠之行,真真是处处皆是惊奇。

……

长夜已尽,大沙漠的尽头,一群狼远远近近,坐着,站着,趴着,嘴里呜呜咽咽叫着,双峰白骆驼咬着苏幕遮的斗篷,死活不肯松口,水水的眼睛里写满不舍。

土黄色的骆驼凑过来,轻轻蹭蹭苏幕遮的脸颊,期期艾艾叫得可怜。

要走的,要留的,大概总是少不了这么折腾一遭。

“不要闹。”苏幕遮伸手拍拍白骆驼,温柔地诱哄着。

白骆驼不依地左右摇头,险些把他拽的一个跟头。

“阿爸又不是不回来……”苏幕遮环着白骆驼的脖子,亲亲它的耳朵,“我是去打新的领地,要不哪养得起你们。”

他素来自称白骆驼的阿爸,养它跟养女儿一样精细,从来舍不得让它受半分委屈。

白骆驼仍不愿意,长睫毛大眼睛,下一秒就能滴出水来。

苏幕遮小声哄着它:“别难过,阿爸出去才能给你找个阿妈回来,我们一起疼你。”

白骆驼思考一会,才站直身子,哼唧两声放过了他。

“你好好照顾我家的小姑娘。”苏幕遮摸摸土黄色的骆驼,得到了一个亲昵的挨蹭。

“你们也要快点长大。”他俯身把缩在衣襟里不肯出去的小狼赶出来,一个一个摸过去,谆谆教诲着如同慈祥的长辈。

小狼懵懂着呜咽,跌跌撞撞想往他身上窜,被自家爹妈拨到了身后。

“下次再见,你们一个都别给我少!”最后一个字未落,他的身形已消失在原地,把身后连绵不绝的狼嚎甩在身后,雪白的斗篷展开,像是凭空生了一双翅膀。

兜帽下的双眸闪烁,光华隐现。

江南还有个人他放不下,虽然还没搞清楚是因为什么,不过在他搞清楚之前,他都得把猎物仔细看守着,莫要让人偷了去。

百花楼里,花满楼背后有点发凉,打了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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