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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66.茉莉番

蓝茉莉16岁被卖进翠红楼,皮肤生得雪白, 五官已经不能用标志形容, 是极美。尤其是她那双眼睛, 蕴含着蓬勃的灵气,极动人。因此,蓝茉莉也被称之为上海第一美人。

她每天坐在台上, 给妓院的客人们弹琵琶曲,眼睛总望着一个方向,痴痴地, 楚楚动人。

蓝茉莉卖艺不卖身, 更是惹得一些男人垂涎欲滴。可想给她赎身, 却是不便宜,一般人也给不起这个价。

也正因有她在, 才树立起了翠红楼的招牌,每天来看她的人络绎不绝。

这日, 郁郁不得志的白钰经过翠红楼, 他就立在窗户边儿, 和一群乞丐簇拥着往里头看。

那是他永远忘不了的画面。

那次之后, 他总是忘不了蓝茉莉抱着琵琶,拨动琵琶弦的模样。

她贴身的旗袍是藕荷色白,抱着琵琶,目光凝滞, 不知思着什么, 白腻的手指飞快撩拨一根根细弦, 曲调抑扬顿挫。

无论过了多少年,他都忘不了女孩白腻的手指,以及她那与唇色相得益彰的嫣红的指甲。

第一次与蓝茉莉接触,是他冒充杂工进入翠红楼,伸长脖子去看立在二楼发呆的蓝茉莉。

被发现,老鸨拿着扫帚将他好一顿打。

他抱着头,目光却一直钉在女孩身上。

蓝茉莉被他狼狈的模样的逗笑,又让老鸨停手,放他离开。

第二次见到蓝茉莉,是在林涂的生日宴上。

那天杜悦请了许多人来为林涂表演,哄他开心,白钰和闪电也是其中之一。

蓝茉莉在台上弹完两曲琵琶,下台上便迎面撞上他。

女孩抱着琵琶,看他一眼便离去。待她走了好远,他才对着她背影大吼:“喂,蓝茉莉,你记住了!我叫白钰!我一定会出人头地,一定会让你风光出嫁!”

蓝茉莉驻足,抱着琵琶回头看他。

可惜,那晚光线太暗,她什么也看不清了。她也不记得那人长什么模样,原本记得他的名字,可是随时间消磨,这个名字也渐渐地被她遗忘。

每天,不知道有多少男人告诉她的名字,说要娶她,替她赎身。

可惜,每一个男人能兑现承诺。

五年后。

蓝茉莉同往常一样表演,台下有个男人,已经连续坐了两个月,他每日都来。当她演奏完一曲,男人便抱着一束花上台,送给她,并且对她行绅士礼。

这样绅士的男人总能讨女孩欢心,蓝茉莉也不列外。

这男人是上海富商路善林的儿子,路凡,他刚留洋归来。

这个男人家世好,样貌佳,又留过洋,各方面条件都不错。更难得的是,她居然不嫌弃蓝茉莉的身份。

今日同往常一样,等蓝茉莉弹完一曲琵琶,路凡便拿着一枝玫瑰跳上台,对她行了一个绅士礼,把花交到了她手中。

下面一阵起哄,蓝茉莉抱着琵琶,红着脸从男人手中接过花。

她抱着琵琶下台时,路凡低声对她说:“三点,我来你房间。”

她微微点头,便下了台。

翠红楼内的歌舞不断,蓝茉莉下台后,就另有舞女上了台。热热闹闹的大厅内,有个男人注视着台上所发生的一切。

五年不见,那支茉莉比从前更明艳动人。

他将女孩面颊的羞红看在眼里,随手揪住一个人,问:“刚才上去给蓝茉莉送花的,是什么人?”

被他揪住的酒鬼,冲着他打了个酒嗝,喷了他一脸荤腥:“你不是吧?路家少爷你都不知道?路善林的儿子。这下,蓝茉莉可熬出头喽。”

酒鬼说罢便拎着酒罐离去,随从低声问白钰:“白先生,这个路凡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下午坐在东城明月楼听秦明月唱戏,晚上便来这里,撩拨蓝小姐,他可不止脚踩两条船。这蓝小姐不谙世事,只怕被这路凡蒙骗。”

白钰皱眉,对下属的话从不质疑。

现在白钰在军统担任要职,底下情报网十分庞大,想调查一个人的底细,可谓是轻而易举。

下属得知白钰要来翠红楼,便打听清楚了蓝茉莉的一切,连她最近的身边人也打听地一清二楚。

……

房间内。

蓝茉莉刚放下琵琶,路凡便推门而入。

女孩看见心仪的男人,眼睛发亮:“小凡。”

路凡冲她笑了一声,又递她一只锦盒:“礼物。你打开看看,喜欢否。”

蓝茉莉打开锦盒,里面躺着一条珍珠项链,她取出缕直,惊叹道:“好漂亮。谢谢你,小凡。”

路凡从她手里取过珍珠项链,一边替她戴上,一边说:“我跟我爹说了,他已经同意我为你赎身。明天,我便替你赎身。从此以后,你就是我路凡的太太,谁都没有资格看你弹琵琶,除了我。”

女孩从镜中打量自己和身后的男人。

珍珠串虽然漂亮,却与她喜穿的素色旗袍不搭。即便如此,她还是甜蜜蜜地低声道:“谢谢你,小凡。”

路凡盯着女儿饱满的耳垂,慢慢地俯下身,吻了一下。

蓝茉莉犹如触电般起身,红着脸躲开他。

路凡显然被她反应逗笑。又伸手拉她,将她拥入怀中:“你躲什么,以前没男人吻过你吗?”

蓝茉莉咬着唇齿说:“我只卖艺,不卖身。”

路凡以为她“卖艺不卖身”只是个幌子,却没想到,她真是个雏儿。心下立刻大喜,要继续去吻她。

蓝茉莉别开脸,推开他往后退了一步,说:“你别这样。”

路凡被她举动逗得哈哈大笑:“明天我就为你赎身,过了明天,你就是我的人了。我们迟早会结婚,即便提前行夫妻之礼,也没什么的,对不对?”

说着又去抱她,居然将娇小的女孩扑倒在床,猴急地去撕扯她的旗袍。

蓝茉莉很反感地去推他,捂住他的嘴:“现在我们还不是夫妻,你不能这样。小凡,你放开我……”

她话音刚落,门被“砰”地一声踹开。

路凡还压在女孩身上,他回头看门口,皱眉道:“没眼见力的狗东西,没看见小爷……”

他话没说完,已经被白钰一把给拎起来,直接扔了出去。

白钰看了眼床上被撕开衣领的女孩,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丢给了她。

路凡气得直磨牙,从地上爬起来后,指着白钰大骂:“你他妈是什么狗东西?敢坏小爷好事。”

白钰冷冷看着他:“你没听见她说不愿意吗?”

路凡继续骂道:“关你屁事!”

白钰对随从使了个眼色,门被关上。紧接着,白钰掏出枪,直指他额头。

路凡被他手上的枪吓坏,语气立刻软下来:“这位兄弟,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白钰挑了挑眉。

下属立刻在男人后膝位置踹了一脚,路凡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他想起身,却被白钰的下属摁住了肩,不能动弹。

蓝茉莉披上衣服,起身看着白钰:“你,你们是什么人?”

白钰看着女孩,反问:“你不认得我?”

蓝茉莉打量着这个男人,觉得眼熟,似曾相识,却又实在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她紧着眉头道:“我怎么会认得你?”

白钰凝眉一点头:“也是,你又怎么会认得我。”

蓝茉莉看了眼被他们强行摁着跪在地上的路凡,呵斥道:“你们放开他,否则,我叫人了!”

“不急着叫,先听听他的老实话。”白钰掏出枪,拿枪口指着路凡的额头,“说说,你在外面有几个女人。送过几个女人同样的珍珠串,又与几个女人说过相同的话。”

路凡看着那只黑洞洞的枪口,吞了口唾沫说:“你、你说什么呢!”

“不说?”白钰开枪打在墙上。

“砰”地一阵枪响,吓得小茉莉捂着耳朵大叫一声。

见女孩受惊,白钰伸手过去,捏着女孩饱满的耳垂,揉了揉:“抱歉,我保证,不会开第三枪。”

蓝茉莉脸色惨白,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瑟瑟发抖。

白钰把目光落在路凡身上,继续问:“给你十秒时间考虑,如不说实话,第二枪,就会打穿你的天灵盖。”

男人显然被刚才刚才那一声抢响吓到,连忙老实交代:“除了这个女人,我同时与三个女人有往来。我也没打算真的替她赎身,更没打算娶她……”

蓝茉莉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路凡:“小凡,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没错,我压根就不喜欢你,我喜欢的只是你的皮肉!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出生,我这种身份的人会娶你?”路凡道出心中所想,又转而看向白钰:“该说的我都说了,可以放我走了吗?”

白钰收了枪,给下属使了个眼色。

下属放开路凡,男人立刻起身朝门口跑去。然而,他的手刚触碰到门,便听“砰”地一声,他的后脑勺开了一个血窟窿。

看着刚才还鲜活的男人直挺挺地倒下,小茉莉捂着嘴开始尖叫,看恶魔似得,看着白钰。

……

当天晚上,白钰为蓝茉莉赎身,带她回自己的府邸。

之后几天,路凡亲爹带人去警察厅讨公道,可对方却交不出杀他儿子的凶手。只说路凡和军统编制内的大鳄动手,甚至动手去抢那位大鳄的枪,出于自保,才误杀了路凡。

路爹通过关系辗转打听到儿子得罪人的是白钰,而白钰在军统位置不必说,单说他背靠周瑞清,便不是他这种商人能惹得起的。为了保住一家老小,便吃了这个闷亏。

蓝茉莉亲眼目睹白钰杀了路凡,视他为恶魔,她甚至觉得路凡不是那样的人,一切都是白钰的安排。

她呆在房间里,已经三天没吃饭。

白钰端着饭菜进去,女孩看见是他,吓得直往墙角缩。

他搁下餐盘,一边替她打汤,一边说:“还在为那件事生气?为了一个人渣,何必。”

“我和小凡认识一月有余,他从未对我动手动脚,从来都很尊重我。是你,是你逼小凡那样做,那样说的对不对?你怕小凡泄露秘密,所以杀了他。”

蓝茉莉说话时止不住地发抖,咬着下嘴唇说:“你这个魔鬼!”

白钰走过去,把汤递给她:“你想象力倒是很丰富。我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为了得到你?”

蓝茉莉拿身体紧贴着墙,因为害怕,额间浸出细密的汗。

“茉莉,我是很喜欢你,但不会为了你,去做那等卑劣的事。”白钰把汤递给她,“喝了它。”

蓝茉莉看了眼他端过来的汤水,咬紧了唇。

白钰继续耐心道:“就算我是魔鬼。可为了跟一个魔鬼置气,饿坏了身子,值当吗?”

她一挥手,将热汤打翻在地。

滚热的汤浇在男人手背上,立刻将他小麦色的肌肤烫红。蓝茉莉吓得缩了一下脖子,下意识抬眼去看男人。

可这个男人不仅没动怒,反而从裤兜里取出手帕,一边擦手,一边耐心说:“人是铁,饭是钢,为了我这个魔鬼,这样浪费粮食,不值当。你可知道外面,多少人连饭都吃不上?”

蓝茉莉望着男人,没说话。

他抬起下巴指了指搁在梳妆台上的饭菜说:“你也是穷苦日子过来的,也知道挨饿是什么滋味儿。我出去了,待会让琴妈进来收餐盘,你慢慢吃。”

说完,他便走出了房间。

一个小时后,琴妈进来收盘子。

发现食物已经被她吃得干干净净,连忙收了盘下去禀报白钰。

白钰穿着马甲西装,坐在沙发上喝茶看报纸,得知蓝茉莉吃了饭,翘着嘴角看了眼楼上。

第二天早餐,蓝茉莉下楼。

一条长桌上,只坐了她和白钰两个人。

在白家这几天,她大概知道这个男人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他是周瑞清跟前的大红人,也是周瑞清的得力干将。

她很好奇,他难道没有家人吗?

她低头吃饭,一言不发。男人体贴地往她餐盘里夹菜,低声说:“多吃一点。”

女孩把他挑来的菜捡到一边,低头吃菜,并不搭理他。

白钰也没生气,自顾自道:“你气色恢复不少,待会儿我让人带你出去逛逛,买点衣服,再去布庄挑几匹布,做几套旗袍。”

女孩抬眼看他,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男人吃过饭便坐车离开了,她慢吞吞地上楼换衣服,再下楼,琴妈和几个保镖已经在楼下等她。

她很清楚,这些保镖明面儿上是保护她,实际上是监视她。

到了裁缝铺,她趁着试衣服的空档,翻窗出逃。

站在上海繁华的街道上,她茫然无措,居然不知道投奔谁,往何处去。

最终,她去了杜公馆。

她和杜悦也算有些交情,有段日子,杜悦心情不佳,常来光顾她,找她陪喝酒。这时候她能求助的,也只有那个女人了。

她到杜公馆后,接待她的是杜悦的小徒孙。

蓝茉莉一直坐在堂屋喝茶,等她回来。

杜悦入夜归来,然而同她一起跨进门的还有白钰。

两人同时跨进堂屋,看见蓝茉莉,也是一怔。

蓝茉莉看见白钰,吓得手上茶盏落地,打得粉碎。

杜悦一脸好笑道:“得知你失踪,白钰大半夜来找我,拜托我让底下兄弟去寻你。没想到,你竟来了我这里。白兄,青天可鉴,我可没藏你这小娇娥。”

白钰看见蓝茉莉完好无损坐在那里,也松一口气,对她招手:“过来。跟我回家。”

蓝茉莉吓得抱住杜悦胳膊,往她身后躲,求助道:“杜老板,您要救我。我不想跟他回去,您救救我。”

“他既替你赎身,你便是他的人。我再插手,实在不合理。你既不愿跟他,那么,回去翠红楼继续弹琵琶?”杜悦问她:“你让我救你,那我问你。白钰可曾打你?欺你?辱你?又可曾少你吃穿?”

蓝茉莉哑口无言。

白钰不仅没有打她,欺她,辱她。反而对她事事依从,并且给她好吃好穿,还让她上桌吃饭。

杜悦道:“既没有,我也不该管你的家务事。”

她让白钰把蓝茉莉带走前,又对女孩说:“若他有对你不好,杜公馆随时欢迎你回来。”

回了白家,她以为男人必定对她发怒,却并没有。

一进门,男人脱掉大衣递给佣人,又伸手过去,替她轻轻拍掉头发、以及身上的雪沫,低声嘱咐说:“你既成了我白钰的女人,便会有千万双眼睛盯着你。以后不要乱跑,想去哪里让琴妈带你去,想买什么尽管和琴妈说。”

男人低声嘱咐的模样,有刹那让她怔神,差点让她深陷进去。

可是很快,她想到那天他枪杀路凡的事,心里的疙瘩始终解不开。于是往后退了一步,有意避开他。

大概是摸透了男人的脾性,觉得这男人不会也不舍得拿她如何,第二天蓝茉莉从家里盗了些珠宝,出门逛街时再次逃跑,却被早有防范的保镖截住。

之后,她为了逃跑更是从二楼摔下来,断了腿。

这一次白钰终于动怒。

他推门进入女孩房间,迎面就砸来一只花瓶,他侧头避开,皱眉走了过去。待他靠近女孩,对方扬起手想打他,却被他抬手接住。

白钰皱眉看着她,伸手捏住她的下颌,怒道:“你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所幸今天摔断的只是腿,如果半身不遂,你还真以为我会找人伺候你一辈子么?”

蓝茉莉恨恨地看着他,抬起另只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白钰被激怒,捏住她的下颌,俯身便亲下去。

女孩奋力去推他,却无法撼动他分毫。她咬住男人的嘴唇,血腥斥进口腔,可男人非但没松口,反而吻得更深。

她被吻得喘不上气,最后甚至失去抵抗的力量。

白钰怒意渐盛,他身上的气息压得蓝茉莉不敢动弹。她又想起了那晚,这个男人枪杀路凡的情景。

在生命和清白之间,她选择妥协。

男人疯狂的吻着她,带着极度疯狂的怒意,他把所有担忧全部融化成了此时的愤怒,宛如嗜血的野兽,几乎要吞了她。

女孩被吓坏了,瑟瑟发抖。

蓝茉莉已经放弃挣扎,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她虽在烟花之地呆了这些年,但凭借美貌与才艺,一直保住清白。从来没有人这般吻过她,也从来没有这般暴露在一个男人跟前。

白钰瞥见她的眼泪,所有气焰全部浇灭。

他停下手上动作,就这么看着身下咬着嘴唇无声哭泣的女孩。他把她的裙摆拉下去,又拉过被子替她盖上身体。

紧接着,俯身过去,在她眼角吻了一下,低声说:“我只是担心你。”

女孩攥紧被子,浑身颤得厉害。

对这个男人,她又厌又怕,她是真的害怕这个男人杀了她。

白钰见她不说话,又道:“我再重申一次,路凡是个人渣。你如果因为他恨我,不值得。”

蓝茉莉哪儿还能听进他的话,想起刚才,她对这个男人的恨意更深。

……

从那天晚上开始,白钰便不再让她出门。

他每天晚上都会去蓝茉莉房间,偶尔也会像那晚一样发疯,不断吻她,撕扯她的衣服。可是她一哭,他便会立刻停下。

就这么过了半年,白钰不再碰她。每天晚上回家,他便自觉抱着枕头和被子,去蓝茉莉房间,躺上她的床,和她一起睡。

起初,蓝茉莉还小心翼翼整宿不能眠,之后便慢慢习惯分一张床给这个男人。

有几次,她想趁男人熟睡时拿剪刀杀了他。可她明白,如果她杀了这个男人,她也活不下去。

她会等男人睡着后,偷偷抱着被子和枕头睡地板上。

可第二天早晨醒来,她又总会回到床上。

不知道是梦游,还是那个男人的杰作。

这天清晨,蓝茉莉一睁眼,发现自己睡在男人怀中,立刻起身推开他。

男人悠悠醒转,睡眼惺忪看她。

她坐起身捂着胸瞪他:“你干什么!”

白钰也坐起身,揉着眼睛反问:“蓝小姐,你干什么?”

蓝茉莉指了一下他的胸口问:“你为什么抱……抱着我?”

白钰脸上没什么表情,打了个哈欠:“你问我?你钻进我的被窝,问我为什么抱着你?”

蓝茉莉低头一看,果然在他被窝里,立刻扯过自己的被子裹上。

白钰嘴角一翘,起身下床。

女孩盯着他离开房间,这才检查自己身上衣服是否还在。

……

两人就这么“相敬如宾”两年。

七夕节,城隍庙有祈福活动。未嫁的少女都会去凑个热闹,祈求自己有个好姻缘。

这天早餐,吃饭时,白钰一边垂首翻报纸,一边说:“今天是七夕,城隍庙那边很热闹。你挑件漂亮衣裳,我带你去逛逛。”

这两年,蓝茉莉呆在白家,几乎没出过门。

她每天都是院子、屋内,两点一线。她对外面的渴望已经达到巅峰值,可她清楚,除非自己妥协,或再度逃走,否则根本没有办法再出去。

她没想到白钰会提出带她出去。

看见小姑娘眼中浮现一抹光亮,白钰又说:“这次我陪你。”

言下之意明朗。

这次你别想再逃。

听见这话,蓝茉莉噘嘴,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哼。这小摸样入了白钰的眼,竟呈现出思思绵软。他起身时,顺手便揉过女孩小脑袋:“吃完了把嘴擦干净,上楼去选件漂亮衣服。我觉得你穿那件月牙白小洋裙不错。”

蓝茉莉迅速把碗里的饭扒干净,欢快上楼。

她挑衣服时,特意避开了那件月牙白小洋裙,挑了一件自己喜欢的藕荷色旗袍。

等她收拾好下楼,男人见她穿了那件藕荷色旗袍,眼底居然露出一丝笑意。相伴两年,他们关系虽不融洽,但彼此性格却摸得熟透。

如此,男人一个眼神,蓝茉莉便道自己中计了。

这个狡猾的男人,故意让她挑小洋裙,实际上,他是想看自己穿藕荷色旗袍。

上楼换衣服已经来不及了,她生怕自己耽搁了时间,这男人反悔,迅速拉着琴妈出了门,上了车。

上车后,她故意让琴妈坐在自己和白钰中间,横生出一条三八线。

一路上,蓝茉莉望着窗外风景,两年未出门的她对外头的世界满眼都是新奇。但这两年她过得并不无聊。

白钰那个变态将她关在家中,却找了各种乐器大师,学习弹奏琵琶的更高境界。又或是聘请了许多老师来家里,教她念曾经未念完的书。

这两年她学了很多知识。加之每天读报,对外界局势也很了解。

而这些学习的乐趣,是她从前在翠红楼所体会不到的。其实想想这两年,除了和枕边人置气外,她在白家过得还算幸福。

她的鼻尖几乎贴着玻璃,在上面印下一个别致的印记。

她看窗外,白钰看她,两人眼神都非常痴迷。

祁山下,人生人海。

卖香烛的,卖手工小玩意儿的,卖糖葫芦酥油饼的……山下姑娘们居多,这么多摊贩中,数卖祈福红绸的摊贩生意最红火。

蓝茉莉往红绸摊贩的方向看了眼,她跑过去,立在人群外,踮起脚尖往里看,满眼新奇。

也难怪。毕竟她已经两年未曾出过门。

白钰立刻跟上去,见女孩不自觉间透露出的活泼气息,心里居然涌上一丝难过。

无论女孩如何踮脚,她都看不到前面的情况。

这时候,有人从后面抱住她的后腰,用力将她提了起来,她的身高立刻拔高,视线也开阔起来。

她垂眼看了眼那紧紧环抱在她腰部的手,一瞬间,有些错愕。男人的力量足够稳重,颇具安全感,她呆滞一瞬后,轻咬下嘴唇,一双无处安放的手,轻轻地摁压在了男人交握的大手上。

她伸长脖子往前看,终于看清女孩们纷纷抢购的东西,是一个双红绸的姻缘绸。

把自己的名字和心仪之人的名字,一并写在红绸上,再挂在城隍庙前的月老树上。

这样,红绸上的两个人,就能得到月老和城隍爷爷的祝福,两人必能修得一段美好良缘。

打探完什么状况,蓝茉莉的小手在男人结实的小臂上轻轻拍了拍:“好啦,放我下来吧。”

男人立刻放她下来,并问她:“想要吗?”

女孩就点点头:“想。”

男人立刻带着保镖把一群女孩轰开,人群之中立刻劈开一条道。

白钰走到发愣的老板跟前,放下一枚大洋,抓走了仅剩不多的所有红绸。

围观女孩们:“…………”我日太霸道了吧?

蓝茉莉看着粗暴的男人:“…………”所以他刚才怎么没用这招?他是故意的,为了抱她?

哼。

不过,看着男人抓着红绸,在女孩们鄙视下渐渐走出来的时候,他居然觉得这男人莫名有几分可爱。

瞬间,又想起这男人总在半夜,抱着被子枕头,闷不做声安静在她身边躺下的情景。

好像……是有点可爱?

蓝茉莉被他逗笑。

白钰把抓来的一把红绸全塞她怀里:“你笑了。”

女孩立刻又板回脸,抱着红绸快步往山上跑。

说是山上,其实不过几百个阶梯。

蓝茉莉很快到了传说中的月老树下,她把一堆红绸都放在树下的桌子上,只取了两双。

她把两双红绸分开,一双攥在手里,一双递给男人:“喏,你一双,我一双。你都这么老了,也该为自己求姻缘。”

白钰结果红绸说:“你知道的,我从始至终,想求的只有你。”

他话还没说完,女孩就已经转过身,捏着毛笔开始写字。

她故意拿臂弯挡着,不给任何人看。写完之后,折叠成三角形,再用红绳捆住,准备吊去树上。

可树梢太高,她又穿着旗袍,实在不好爬树。

她捂着裙边在树上转了一圈儿,又是踮脚,又是跳跃去勾树枝,始终不能将红绸挂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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