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被抢救了一天一夜。
虽然暂时脱离了危险, 却只能靠仪器维持生命。
亲戚们时不时来看他。
起初还会为他哭一哭, 但很快,便在他床前为医药费的事争吵起来。
假若他只是普通人家出身。
这笔钱甚至能在几天内就将他家抽干。
亲戚们谁也不愿意出这笔钱。
后来, 就连陈风先生的资产, 他们都不愿意花在这上面。
那样一笔钱,就明晃晃地摆在自己面前。
他们完全有机会伸手拿过来,装进自己口袋。
在那种时刻。
任谁都会心生觊觎。
更何况,他们本就是吸惯了血的。
即便医药费不及遗产万分之一, 但看陈雾这架势,大有一辈子都醒不过来的意思。
这样一天天损耗, 等拿到他们手里, 或许已经少了一截。
他们日日在陈雾床前争抢监护权, 却又对未知的医药费感到恐惧。
反复推脱。
再说, 就算他醒过来, 不用住院。
可他醒着花的钱,只怕比躺着还要多。
还不如死了好。
那时,距离陈雾的生日还有几个月。
倘若不能在他18岁前将财产夺过来, 一旦他苏醒,他们就没机会了。
加之当时曝出致癌药物丑闻,整个集团股价应声下跌。
他们处于风口浪尖之上,终于决定团结一致,要将那笔钱抢过来。
顾执那时忙着去警察局做笔录, 调查先生的死亡。
又疲于安抚那些研发人员, 只有半夜才有空来看望少年。
他站在病房门外, 听到陈雨正教唆其他人。
让他们谁都不许再付医药费,也别再接电话,医院没钱可拿,自然也不会凭空养着他。
顾执从缝隙处冷眼看着他们。
不由握紧了拳。
随后几天,他们当真再没有来。
顾执依然会在深夜探望少年。
他每每在黑暗里,借月光看清他的脸庞。
随后,便下意识将他手轻轻握到掌心。
这笔医药费,他负担不起。
虽然如今公司稳步上升,他手头也有些余裕,却都不足以支撑多久。
就在他犹豫之际,床边的仪表忽然急促地响起来。
嘀嘀嘀不停刺痛着他的神经。
他连忙按下按钮,将护士叫来。
亲眼看着少年再次被推入急救室。
情况似乎很不好。
少年本就还在观察期,时刻都有恶化的可能性。
顾执看着手术亮起的红灯,头一回害怕到手止不住颤抖。
他也不管时间对不对,当夜一个个打给陈风公司研究室的人。
终于,其中一位资历较老的前辈给了他提点。
他朋友的实验室里有一种强效药。
也许能让少年醒过来。
只是这种药尚处于试验阶段。
副作用尚未可知,且需要相当珍贵的物质提取,想要买下,恐怕需要非常高昂的费用。
顾执本来有些犹豫,直到医生出来,让他签病危通知书。
他才慌了神。
先生对他恩重如山。
他如果就这么对他儿子见死不救,又有什么颜面见先生呢?
他拨通前辈电话,让他连夜将药剂取来。
强行给少年灌了下去。
顾执回到公司,尽可能地变卖了一些资产。
又四处筹钱,给少年付医药费。
却终究只是杯水车薪。
他开始不安起来。
仿佛少年时刻都会撒手人寰。
于是每每赶到医院查探情况。
似乎是发现有人给少年缴费,陈雨那边计划落空,又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让卜凉往点滴里打药。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这事恰好被心神不宁,折返查看的顾执撞见。
顾执运动神经向来优秀。
即便没有刻意去学习,也从不落于下风。
卜凉虽然是不良少年出身,却还是被他狠狠揍了一拳。
揪着衣领摁倒在窗台上。
“是你付的钱?”
卜凉擦了擦嘴角的血,视线从他脸上,慢慢落到少年手上。
颇为得意地勾起嘴角。
“可惜,都白费了。”
地上还躺着针筒。
顾执瞬间反应过来,急忙去拔少年手上的针头。
卜凉见得了空隙,连忙趁乱冲出去。
眨眼便消失在了走廊里。
顾执惊魂未定,也没想追他。
只是拼命摁着呼救按钮,让护士赶紧过来。
好在针拔得即时。
少年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顾执再不相信任何人,亲自给少年打上点滴。
又找了公司里信得过的员工,时时刻刻看护着他,这才放心。
原本渐渐壮大的公司,因此事损耗不少。
项目也丢了好几个。
顾执看着日渐亏空的财务报表,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天被卜凉撞见后,陈雨开始时刻紧盯陈雾病房。
他绝不能再去,便专心应对起医药费的事。
就在即将山穷水尽时。
有律师找到了他。
这位律师,也曾是陈风先生的学生。
他从前辈那听说了顾执高价买药的事,这才过来找他。
然后顾执才得知,原来陈风存下了一笔隐藏遗产。
为的是公司万一出事,能够交给儿子,有足够应急的钱。
陈风在被害前,曾打过电话给律师。
说万一出什么事,就联系顾执,并将这事告诉他。
可律师并不认识顾执。
直到前辈说起,他才终于找到他。
其后不久。
少年终于苏醒,而他的钱也至此耗尽。
公司勉强还能运作。
但已经有些撑不下去了。
不论是对他,还是对少年,眼下最好的办法。
就是得到那笔隐藏遗产。
他没有去医院看望。
而是揣着律师给的线索,毅然决然地离开了a市。
陈风先生死前,似乎吩咐了什么。
三个月后,顾执得到了明确线索,也办好了所有手续。
可那笔钱,却被另一个人盯上。